flyingtrees

把最后一点产出放出来。和风蒸汽朋克,并不是历史向,有BUG请尽情指出,不过我不会再填了,放下彻底出坑。

(一)

“喂,源。”男人说,粗鲁地敲了敲源博雅家的窗棱,“江户又有个西洋人的展览,你去不去?”

“我不去,”源博雅脊背笔直地坐着,整理着他的弓,“还有一旬就是弓道大会,我没时间。”

“什么啊,”男人嘲弄般抱起双臂,“你根本不需要准备也能赢吧。”

“这也是对对手的基本礼仪。”源博雅拉紧了藤条。弓臂在藤条的缝隙间闪着黯淡的光,看起来并不适合一般人用。

男人撇了撇嘴:“真是贵族大人的气派。你如果有兴趣的话,就来下町找我。”

源博雅点了点头,继续侍弄着他的弓。

男人耸着肩走了。

黑船来航后十年,日本已经成为机械的俘虏。人们臣服在冒着蒸汽的巨大怪物的脚下,为它建立起粗壮的管道和高耸的烟囱。铁匠们不再铸剑,而是在火炉上专心敲打着精巧的齿轮,否则他们就会饿死。工房成了京都的流行,一群对兰学一窍不通的上等人突然理解到机械的美好,以高雅的语调在宫内聊着自己如何拼装出一部风雅的机器。

他们谈论机械的语气与谈论春花秋月是一样的。

但这一切都与源博雅无关。他有着古老到早该消亡的高贵姓氏,可最使他忧愁的却是被台风吹走了门的米仓。无论体内流着多么高贵的血,人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吃饭。

他将已经修整好的弓放在一旁,本应是木制品的弓与地板敲击,发出沉闷的声响,外竹立刻散开了。“果然鳔油不行吗。”他自言自语,“不过也是,竹子和金属的相性怎么可能会好呢。”

源博雅回想见过的金属与木头的组合。铆接是否可行?不,那样太累赘了。说到底,硬要用竹木来掩盖这把弓的真面目的这个主意就很坏。大会将近,他需要一把新的弓来帮他,它必须是竹的、木的,用鳔油粘合,长而轻巧,与金属毫无干系。现在开始制弓已经来不及了。而他必须去参加大会,必须将优胜者源博雅的姓名传遍整个日本,为每个日本人所知——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拥有一把竹弓。这让他落入一个尴尬的境地。

由外人看来,他们必将惊讶为何源氏后裔竟窘困到连一把竹弓都没有吧。源博雅暗暗懊恼,如果不是因为太过自信自己的手艺,早早开始准备这次大会,现在也不会尴尬成这样。

至于使用黄铜弓参战却是万万不可。在连宫廷都已被蒸汽、金属和齿轮俘获的日本,这个大会却还执拗地坚持着闭锁的精神,一切与“和”无关的东西都会被排斥,更不用说拿着西洋式弓参加大会了。

——话虽如此,这把弓却完完全全是和弓的样式,唯一不属于和式的只有材质而已。但没人会听源博雅的辩解,这是一把黄铜弓,因此它不和式。

他看向窗外的月亮。稳重的花纹将窗外的景色分割成合适的比例。然而那景色却并不优雅。雪白的月光照着满是锈迹的惊鹿,高高挑起的屋檐下挂的不是风铃,而是一个滑轮,上面挂着一串大小不一的齿轮,正在摇摇欲坠。立石上满是油污,可怜巴巴地站在干涸的池塘边上。

他看着这个毫无风情可言的庭院,心情却平静了下来。总会有办法的,他想,还没到绝境呢。

他曾有过一个朋友。人类如是说,岁月的印记深深刻在皮肤上。“你还记得他吗?那是个率真而正直的好孩子。”

他浅蓝色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人类。人类于是长长叹气,“我不该同你说这些的,你有着你的使命。”

人类不再说话后,幽暗的室内便安静了下来,只有灰尘在从窗缝间漏下的阳光里幽幽地闪着细碎的光。

(二)

“听说了吗?京都最近出现了一个狂人。”道旁的女人窃窃私语,“据说还背着翅膀呢,遇到人就高喊‘大义’什么的,怪吓人的。”

源博雅站在男人的铺子门口,正在挑一把好弓,“你真的愿意借给我?”他一边端详着墙上挂的各色竹弓,一边问。

“未来弓道大会优胜者爱用弓,”男人说,“这个名头就够了,我的生意绝不会少。”

源博雅苦笑,“你还真有头脑。”

“那当然,”男人得意洋洋地环抱双臂,“那个展览你真不去?我有预感,那儿一定会有好东西。”

“不去。”源博雅心如坚石,“我一定要赢下弓道大会。”

“好吧,”男人懒洋洋地说,“祝武运昌隆。”

“多谢。”源博雅点了点头,拿下西侧墙上一把深色的弓,“就这把了。”

“眼光不错。”

“真是个漂亮的孩子。”一座奢靡的建筑的后门口,浓妆艳抹的女人触摸着他眼下的肌肤,“都说西洋人长得又粗糙又可怕,这孩子却俊俏得很。”她柔软的语调一转,“你真要把他卖了?不怕被找上门来?”

头发花白的人类半埋着头,貌似局促地搓了搓手,“这孩子是我在雪地里捡到的孤儿,从小就被好好教养,不会给您添麻烦的。”

女人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人类,又将目光转向他。他静静地站在那儿,一动也不动。

女人看着,又忍不住伸手抚摸他苍白的脸颊,他沉默地接受,毫无反抗。

“哼……就是不太精神。”女人说,自袖里掏出两锭银,“二两,够了吧?”

人类猛地抬头,看到女人傲慢的下巴便又立刻将头埋下,“够、够了……”

女人自鼻孔里发出一声笑,轻轻牵起他的手,便要向门内走。

“请、请等一下!”人类突然悲惶地大叫,“不要忘记……请不要忘记!”

他顺从地跟着女人离开,连眼神也欠奉,全然不为人类的呼喊所动摇。女人看着他,微微笑了,“真是个狠心的小家伙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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